【楼诚】【楼诚深夜60分】百年
*关键词：拉勾 @楼诚深夜60分
*送给我亲爱的蓝蓝小天使 @蓝蓝的wifi掉线中 ，没有她就没有这篇文。
1918年，上海弄堂里的一间小屋子，温柔的母亲轻抚小男孩的头顶：“妈妈出去一趟，你乖乖的。”小孩乖巧地点头，伸出小拇指和妈妈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1923年，胆怯瘦弱的男孩被清俊修长的少年抱到自己床上，掖好被子：“睡吧，没人会伤害你了，我保证。”男孩闭着眼，手死死地抓着被角，仍然不肯放松全身的戒备。少年沉吟半晌，小拇指轻轻勾住男孩的：“来，我们拉勾。”男孩惊恐地睁开眼，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他记得，那个女人，那个他叫了那么多年“妈妈”的女人，也常常这样做。少年听见他细弱的声音，微微一笑，温热宽厚的手掌抚上他额头：“记住，我是你大哥，是你的家人，永远不会伤害你——我和她不一样。”男孩声音细如蚊呐，少年声音温厚低沉：“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1935年，身材在青春期骤然拔高的年轻人出落得竹子一般优雅，寒冬里仍然脊背挺直，风骨极佳。登上通向莫斯科的列车之前，他向他的兄长保证：“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沉稳的兄长微笑，忽然间捉住他的小拇指。年轻人一愣，方才想起十几年前的一幕，眼眶一热：“我一定会的！拉勾，上吊……”兄长默契接口：“一百年，不许变！”
1940年，曾经温馨热闹的公馆一片死寂。青年蹙眉，幽深眼底隐有泪光，左手抚上兄长右肩：“大哥，我们得振作点。”一向沉稳内敛的兄长闭着眼睛，扶额呢喃：“是啊，还得战斗下去，还得战斗下去啊！”青年颔首，正欲收回手，便被兄长握住，扣住了小拇指：“但是记住，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兄长目光灼然而坚定，“如果不是情况所迫，非要殉国不可，尽力保全自己性命！——仅仅是，为了这个家。”青年眼底的水光霎时凝结成滴，坠落到清瘦脸颊上：“大哥，我保证。”“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1944年，步入不惑之年的兄长，接过男子递过来的风衣，抬眸看着忐忑不安欲言又止的男子，笑意淡然却傲然：“不用担心。”男子嗓音明显底气不足：“可是，大哥你好多年没执行这样的任务了……要不还是我去吧？”兄长瞪眼，骄矜的一面便凸显出来：“怎么，瞧不起我？”接着又收回笑容，“好了，不要违抗命令。你的伤没好，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我走了。”转身，却被男子牵住小拇指，诧异回眸，看着今日异常不冷静的男子，只得说道：“我会平安回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1967年，浑身伤痕的中年人躺在牛棚里，因为高热而神志不清，昏昏沉沉里，被各式噩梦纠缠许久，终于见到分别二十三年的兄长。兄长还是当年的模样，眉毛一扬，便显出十足十的长兄风范，威严极了：“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中年人鼻骨发酸，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硬是撕下一层皮来——不过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了：“那大哥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为何没有平安回来？”兄长沉默了一会，却还是勾住他的小拇指，轻声答：“是我欠你一次，百年之后，你尽管来找我讨债便是。可是现在，答应我，活下去。拉勾，上吊……”中年人沙哑的嗓音哽咽着低喃：“一百年……不许变……”
1983年，花白头发的老人带着一个十岁的孤儿往家里面走。胆怯瘦弱的男孩牵着老人的衣角，细声问：“为什么要领养我……”他长得不好看，也不聪明，在福利院里面常常是被孤立的一个。老人眯着老花眼，和蔼地微笑：“因为有人曾经像这样，带我回家，然后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啊，我没有机会报答他了，就只好把这点善意，报答给另外一个孩子。”小男孩听得一知半解，又想起曾经被有了自己孩子的养父母打骂抛弃的经历，踌躇了一会，怯怯地问：“那你会不要我吗？”老人微微一笑，温热宽厚的手掌抚上他额头：“记住，我是你爷爷，是你的家人，永远不会伤害你，不会抛弃你——我和他们不一样。”男孩声音细如蚊呐，老人声音苍老低沉：“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2013年，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冲泪流满面的孙子和孙媳勉力一笑，已经看不清太多东西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合上，喃喃：“好孩子，都不哭了……爷爷是要去和其他的家人们团聚呀……他们等爷爷好久了……大姐，明台……大哥……记不记得你说你欠我的……我去找你讨债了，你不许赖账啊……你答应过我的，拉勾，上吊，一百年……”他的眼睛彻底闭上，头轻轻一颤，全身肌肉松弛下来，最后三个字徘徊在唇边，几乎没有吐出去，仍旧是饱含希冀与信赖，宛如少年：“不许变……”
—完—
彩蛋 by：@五香味桑梓 ，感谢授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