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水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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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承德之前，荣石和许一霖之间的对话仅限于：

荣石对对方在自己受伤失忆期间的照顾的道谢，许一霖说不客气。

荣石颇有愧疚地请如果留下来同样会有危险的陈家夫妇和许一霖一同去热河荣家避险，许一霖找不到合适理由拒绝时微弱的抗议。

住进荣公馆的第一天，许一霖闭着眼睛躺在客房的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经历过生死的人，即便他是自杀未遂，也总要比别人更通透些。他没真心喜欢过什么人，因此，直到陈大夫和荣家请来的西医一起确定荣石的枪伤不在要害处，但不知受了什么影响，从前的事情想起来了，受伤后的事情却忘了个干干净净之后，许一霖才确定，心里刚刚开始发芽的那点情愫，大概就是喜欢。只是这份不合时宜的，错误的喜欢，很快只能缩回心底最深处，无法再生长了。

他凝眉揉着胸口，试图缓解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疼痛。

荣石对他的客气礼貌和感谢，他不是第一次接受。可这一次，怎么就让他如此难以忍受。难到他明知道没背景没身手的自己，掺和进了荣石的事情以后，去热河是最好的选择，却还是拼命地抗拒——但是显然他拗不过自己之外的所有人。或者说是拗不过自己对荣石那点还没完全掐死的情感。

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哪怕自荣石醒来后两人几乎没有交谈，哪怕进了荣公馆，荣石把三人安置好就一头扎进了书房，直到荣意请他们去就寝也没有出来过。可只要他在他身边，就还能假装仍然被人用一种温存包容的目光注视着，短发上荣石的温度还没有冰冷，这一生曾得到过的最珍贵的怜惜尚未逝去。

许一霖发现自己手里的动作不能缓解疼痛之后，把手放回身侧，翻了个身。

但也仅止于此了。

受伤尚且气势强硬的人，恢复记忆后一身的气度，就算是普通乾元也只能臣服，许一霖更是只能远观。

还有荣石显赫的身份，荣家西化的生活方式——过于柔软的西式大床可能也是让许一霖无法入睡的原因之一，以及荣意口中荣石那个温婉秀丽的前未婚妻——那样好的大家闺秀，又同样是个坤泽，荣石尚且不喜欢，许一霖又有什么资格？他不过是，不过是热河大亨偶然落难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罢了。一旦那人从水中爬出来，他这根稻草，又怎么能比得上花园里姹紫嫣红的玫瑰牡丹呢？

也罢，也罢。反正荣石留了索杰在阳城处理后续事务，估计事情很快就会解决。到那时许一霖自然会跟着陈丙生二人回到那个小镇，开个小店度日，只怕此生是再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荣石了。

路上，陈太太偷偷和许一霖说他们情缘深重，叫他不要气馁，好好把握这样难得一见的好乾元。许一霖听着，却没吱声。

他想，缘分倒可以说是深，否则他们一个江南富户少爷，一个承德商会会长，怎么就在那个河南小镇碰了头？可情嘛，许一霖摇摇头，不过如此。荣石对他的喜欢冲不破记忆的藩篱，他对荣石的喜欢，也不足以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下去，只敢等着这份感情慢慢消失于无形。

情浅缘深，奈何【注1】。

他一直这样想着，直到翌日清晨，有人轻轻扣了几下木门。

“许公子，可要下楼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荣石的声音。

【注1】：有缘无情，奈何。——楼雨晴《深情寄海遥》←我最爱的言情作者没有之一啊撒狗血都撒得比别人不着痕迹。